虞弋。

别让补档了,我也没存。

【羡澄】殊途同归(一)

云梦江家魏宗主x夷陵老祖江晚吟。

(引)

 

江澄再有意识时,是被冷水浇醒的。

嘈杂的人声和着刺骨的冷水争相挤入他耳里,轰地炸开,像是点了什么炮仗,引起一阵奇异的耳鸣,连着视线也模糊一片,只影影绰绰辨认得清人影,自四肢游来的无力感让江澄意识到自己的姿势正是跪着,这一认知只让他心火更旺,烦躁也更盛。记忆渐渐回笼,不必等眼前景物清晰,江澄也明白这是落到温狗手里了。

而这次清醒之前,发生的事——江澄垂首,还能瞧见自己湿漉漉的破烂衣衫贴紧了身体,胸口上横亘着一道狰狞的血痂——戒鞭痕。

他太清楚了。

“可算是醒了,正是时候——说来听听,你跟那魏婴好得跟什么似的,主子在这儿,那条狗又去哪了?这不护主的畜生,还真是养不顾家哈?”

问话的人领口襟处都绣着极明艳的炎阳纹正是温晁,此时半弓着腰,一手揽着个如花似玉的王灵娇,另一手则腾出来掐他下巴,力道不轻,直在江澄近日消瘦许多的两颊留出两小块淤青,江澄下意识别脸,却没能如愿——温晁手劲半点不减,竟捏得他牙关都微微发颤。

“诶,江公子,你说这魏婴会不会来救你?我要不要行个好,让你们好兄弟团个圆再一起去见你爹娘?”温晁兴致颇好,似乎看见江澄和魏婴潦倒能比江家覆灭更让他痛快,江澄不理他,温晁也不觉得败兴,又侧头问王灵娇,“娇娇你说,这魏婴若是真在意这江澄,怎么还不找过来?——哎呀,我倒记起来了,魏婴如今和蓝二关系颇好,又不姓江,江家败落还能投奔姑苏,也和他无甚干系哈?”

 

江澄牙关更紧,这时才恨声啐出几字:“碎嘴温狗。”

温晁勃然色变,一脚正踹在江澄腹部,只把他蹬了个仰翻,江澄心中火大,将喉咙里的血也咽下,忽略满嘴的腥苦,不等温晁再说话,已抢先开口:“魏婴就算是狗,也是我江家的狗,还轮不到你这碎嘴的温狗放屁!”

王灵娇连忙拈起手帕轻轻柔柔地替温晁按胸口,温晁才算缓过气,勾起个笑,抬脚踩在江澄身上,有意碾上几下,听得江澄一声闷哼,才好心情地和他斗嘴:“江家?你睁大眼睛瞧瞧,这里是我温家下属的监察寮,而你,不过是个阶下囚。”

“嗤,我这双眼睛当然比你那狗招子好用——”江澄也笑,咳出口血痰,心里火气也跟着消了大半,嘴上却是一定不饶人,字字句句恶毒如诅,“也不知道你们温狗那招子里早八百年生了多少蛆虫,眼瞧不见也无碍,把你那对扇风耳张开些,听清楚人话——我江澄一日不死,江家一日不败。”

江澄不仅长得像虞夫人,气人的功力更是继承得有多无少,也不顾唾沫还带着血沫子,狠狠啐口恶意向温晁,逼得温晁退了几步,抽搐着眉头龇牙咧嘴恨恨道:“好,好得很,江澄,你们江家真是不错,个个都这般不知好歹,我就送你跟你爹娘团聚——哦,对,不要着急,你们家的杂毛狗魏婴,我也会给你送过来,千万别急!”

“送他来还好,若是送你过来,”江澄怒极反笑,生生笑出几分瘆人,“温狗,我要你们做鬼都不得安宁!”

若说先前魏婴要他从长计议,要他静心凝神,江澄还能听进一二分,现如今正对着温晁王灵娇二人,江澄脑子里便只余爹娘下落不明的尸身,江家落拓潦倒的门楣——只恨不能扑上去,食温狗肉,饮温狗血,把他们骨灰都挫成碎得不能更碎的灰,拿火焚灼个千百来回,烧得整个云梦都再闻不见一丁点儿温狗的恶臭……

江澄突然从喉咙里哽出一声模糊的呜咽。声音极小,连挨他极近的温晁也没听清,只当他又在骂什么温狗,索性再踹他一脚,提拳捣了江澄腹部一顿,只可惜除却那些泄出的不可抑的痛哼,江澄连骂咧都没了声。

温晁抬眼去看,江澄面色诡异的苍白着,双目射出赤裸裸的痛恨,如有实质的要将他千刀万剐一般。温晁冷不丁被盯得发怵,扯了把江澄本就凌乱不堪的头发,后退几步吩咐道:“化了他金丹吧。”

温逐流顿了片刻,侧首瞥了温晁一眼,却没多话,旋即走上前去,一手拎起江澄头发,另一手袭向江澄丹田处。江澄下意识想要躲,无奈温逐流手劲极大,竟让他连颈项也扭转不得,更别提本就疲累不已的身体。

随后是一阵剧痛,直直刺向修士共同的弱点,倔强如江澄也没能忍住一声痛叫,不自觉眯起的眼还能靠余光瞥见温晁眼梢得色。于是又咬紧了牙,几近崩溃的绝望虽如洪潮,却被江澄狠狠挡在了这诡异的自尊堤坝后面。

但很痛。

神识全都麻痹一般,除了恨,便只记得痛。

 

江澄事后茫然想上许久,只觉得他一生都过得爱恨兼有,纠葛万千,唯独化丹的时候——除了恨和痛,就只剩铺天盖地的绝望,将他缚成一个茧,裹得愈紧,他愈难求生。

——但他不想求生了。

江澄极少这样倦怠,但此时此刻除了倦怠,他也生不起别的情绪了。

没了金丹,没了灵力,他只觉得丹田钻入一股子阴寒,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,撕开千百条豁口,甚至大有在他体内就此繁衍下去的兴致。

爹和娘也是这样,化丹之后,没了反抗之力,再被温逐流杀掉了……?

江澄躺在地上,睁着眼,气息微弱,神智清晰。

他还活着,甚至从未如此真切的感觉到自己还活着,却比死人都要安静。

平静得近乎诡异,连带周遭气氛都怵人几分。

然后他听见了脚步声。

 

“江公子,”温晁笑说,“你可比我想的好玩儿多了呢。”

“温狗,”江澄也笑,“你倒和我想的差不多恶心。”

温晁难得没和他多说,提起他衣领,召剑便走,身后浩浩荡荡跟了数十人,江澄莫名压抑,却不觉得能有更坏的结果。

左右他已是个废人,没有金丹,没有灵力,谈何复仇,谈何重耀江家门楣。

“江澄,你看。”

温晁温声细语,酷似与临别的至交进行最后的唏嘘和挽留。江澄懒懒的掀起眼睑,随即瞳孔骤缩——那是一座山,一座周身死气,庞然苍黑的山。

——乱葬岗。

江澄心道。

夷陵离云梦极近,他早就知道夷陵乱葬岗大名,甚至不需要温晁多介绍。

“看来你知道,这里是乱葬岗,”温晁笑着开口,“你看看这黑气,怨气可真不轻——别怕一个人孤单伶仃,我已经帮你查到魏婴下落了,那不怕死的小杂种,还想救你呢。”

江澄不语,额角却渗出冷汗,他死活无妨,毕竟已是个废人,可若魏婴活下去,就有希望屠了温狗,至于江家……江澄想,已经不及他多想了。

魏婴,魏婴。

江澄恨恨将二字咀嚼,救什么救,救一个废人回去做什么,出什么风头,又做哪门子的英雄?!

 

“活人进到这里,连人带魂,有去无回,永远也别想出来。”

温晁一字一句都说得仔细,都说得咬牙切齿。江澄浑身发麻,自脚生起的寒意卷了他全身,僵硬得像是一具干尸,连脚趾都已不自觉地蜷起。

“你,也永远别想出来——”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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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二)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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